最终,我抓住它了。
 

盲(上)

第一天

 

我看见她,很高兴地说:“请坐。”

周美灵明显吓了一跳。她上前两步,从头到脚仔细地把我端详了一遍,然后惊讶地说:“源……源氏,是你吗?你怎么会在这儿!”

我笑了笑,坚持请她坐下。周美灵似乎被魇住了,她乖乖在我对面坐下,手提布袋放在腿上。周美灵说:“抱歉,我刚刚的语气不好,请你不要为此生气。”

“怎么会呢?”我依旧微笑着,倾听背后烧烤架上孜然牛肉串翻滚、滴落金黄油脂、肉的肌理之间冒出嘶嘶白汽、木炭哔剥、烟火气迷住照明灯的声响。嫩嫩的正好,再往下烤便是脆硬的焦香的口感,那倒也别有风味,可这家摊的生意这么好,店家一定不舍得耗时间,所以接着应该撒辣椒粉,我心想。

“源氏,你怎么在这里?”周美灵看着我,试探着问,“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
“吃炙烤明太子吗?或者炸鸡?没想到能遇见你,得再买一打牛肉串。”我征求她的意见。

“我不饿。”周美灵急急说道,“大家都非常担心你,你突然消失了,每个人都在寻你,尤其是齐格勒医生。没想到会在中国的夜市见到你,真是……神奇,不过既然你平安的回来就万事大吉了,我要赶紧通知他们,不然他们还要继续紧张。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,我会帮你的。”

我看着周美灵点开手表上的通讯模块,我说:“没什么大事,我失忆了。”

听到这话,周美灵停下了动作,惊讶的神情又一次浮现在她脸上,今夜我注定要让她震惊到底了。

“你失忆了?可你不是认出了我吗?”周美灵推推眼镜,问道。

我点点头。“我记得你,叫的出你的名字,但我失忆了。”

“源氏,你的意思是,你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,只保留了人名等等基础的记忆?”

“大约如此。我知道你是的周美灵,跟我一样属于守望先锋,你是科学家,出没于各个环境监测站,然而我没有更深的记忆。我不记得我与其他人先前一同经历的事情,也遗失了我的感情。”

周美灵捂住了嘴,她的手肘支在桌子上,通讯录的投影孤零零矗立在空气里。A开头的名字中,安吉拉·齐格勒排得靠前。她嗫嚅道:“不管怎样,我先联系一下医生他们,然后考虑你的治疗事宜。”

“治疗?你说的像我生病了似的。”我轻轻地说,按下她的话头,“别提那些,再来一听啤酒吧。”

 

第二天

 

周美灵还是找来了医生,我指的是齐格勒医生。

齐格勒坐在我对面,周美灵坐在她的右手边。场景依旧是夜市的夜宵摊前,地上铺满啤酒瓶碎片,仿佛绿色的宝石。上一桌的家伙一定及其爱吃小笼包,几摞蒸笼叠得老高,我只能看见医生的眉毛以上的头部。她的眉毛高高挑起,狗尾巴草似的,让我觉得很开心。

我说:“我怕吃饭排队,更怕店里空空荡荡。花时间期待美食是乐事,草草吃完一顿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务。这家店生意太好,来不及清掉用过的碗筷。早点占座总没错,等他擦好桌子别人就飞快地溜上去了。”

说话间服务员来了,他把一个深蓝的大桶踢到桌边,麻利地将垃圾捋进桶里,然后拽着桶沿的把手走了。

我说:“蒸笼底部很像日本古式的圆形纸窗户。”

周美灵的手扣在筷子上,我看得出她有点焦虑。周美灵想了一想,说:“还真是。”

我对她笑了笑,说:“今天你俩吃什么?”

周美灵说:“现在这种情况下晚饭吃什么根本不重要吧,节约时间,源氏,你应该和齐格勒医生谈谈。”

“谈什么?”我直视齐格勒,说,“我都交代了,我失忆了,没有其他事。”

“失忆是疾病,我们会帮助你克服它。”齐格勒开口了,她语气强硬。

“我想我有必要纠正你,失忆不是疾病,是一种状态,就像我肚子饿一样一种普通的状态。我的身体运行得在掌握之中。”

齐格勒说:“所有人都会饿,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失忆。你丢失了某些记忆,源氏。”她显然是有备而来,掏出几张照片排在桌上。我瞧了一眼,不是我和大哥的照片就是守望先锋的团体照。

“这些人我都认得,我又没得老年痴呆。”我说。

齐格勒的手指点了点半藏,她问:“关于他,你记得多少?”

我不悦地哼了一声,肚子实在很饿,我想摆脱齐格勒的纠缠,于是决定配合她的瞎操心。我说:“那个男人是岛田半藏,我的大哥。他看不惯我,从背后给了我一刀,然后我被你们救走,成了现在的模样。那之后我没见过他。还有什么要问的,一次性问完。既然你不是来好好吃饭的,那我不留你,打扰别人用餐可不是有修养的人应该做的事,齐格勒医生。”

她的表情没有变化,仿佛闻到了厕所的味道。齐格勒逼问道:“很好。说说你对半藏的感情,你是否还憎恨他?”

“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。他和我有血缘关系,他砍的那刀挺狠,我不赞同他的人生理念,仅此而已。我不关心他死活,不想复仇。”事实上我不再对世上任何人抱有任何感情,我是绝缘体,做好自己的事情,连战斗时我也不愿意有人和我背靠背,管好他们自己就成,我很强。

“你对守望先锋呢?不怨恨、不感激、不怀旧?”齐格勒说。

“据我所知,原来的我就不合群,守望先锋收留我,我会偿还。”我无精打采的回答道。肚皮瘪了,我清晰地感觉到胃的悲鸣,它渴望洋葱小鱿奶茶。昨天喝了哈密瓜味的芝士奶盖奶茶,今天我要吃草莓味,正好解掉豚骨面的葱味。

齐格勒收回照片,她边理边说:“我大致懂了。”

“可以开饭了吗?”我不满地说,“占着桌子不点菜,刚刚我看见服务员翻白眼了。”

“请便。”齐格勒微笑着说,“想必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婚约。”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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